郑宁波

《光明日报》( 2022年05月25日 11版)

20世纪40年代,随着整风运动在全党大规模展开,文件发布成为重要环节。此前,我们党从未进行过如此规模的整风运动,党的工作部署依赖党内文件流转渠道即可,而延安整风无疑对文件发布与传播提出了新要求。因此,党创造性运用报纸作为整风文件发布与传播的新渠道之一。作为中共中央山东分局的机关报,《大众日报》在此过程中不仅有效地保障了整风运动的开展,而且有效探索了一条党报承担文件发布职能的新路径。

一

在电子通讯不发达的情况下,要想向散布在广袤大地的党组织和党员传递信息,文件成了首选载体。经过大革命、土地革命和抗战初期的实践,党逐渐建立起一套覆盖面较广、效率较高的文件发布和传播体系,有效保证了从中央到地方党组织的日常运转。然而,全党范围内开展整风运动时,已有的文件发布和流转体系难以满足工作部署需要。当时,文件从中央下发到基层党员,至少需经中央、省、市(地)、县、区、乡、村等环节,导致流转效率较低。更重要的是,在严酷斗争环境中,党组织时遭破坏,负责文件流转的机要交通系统更是敌人首要破坏对象。基于此,以往大部分文件只是视情况下发至不同级别干部并向普通党员口头传达,普通党员特别是乡村基层党员很少直接接触和阅读文件。这种传统模式在整风运动期间显现出明显不足。首先,整风运动是全党运动,基层党员必须全员参与,仅依靠逐级下发,不仅运转效率低,覆盖面也难以保证。其次,整风文件不仅数量多、篇幅长、发布密集,而且涉及很多理论概念,口头传达无法保证准确。再次,整风文件中既有需要保密的文件,又有可以完全公开的文件,还存在有意让外界知晓中国共产党正通过整风运动加强自身建设的文件,这些文件完全可通过公开发行的印刷物传播。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党开辟了报纸直接刊登整风文件的新路径。中共中央机关报《解放日报》率先行动,各抗日根据地党组织机关报纷纷效仿。在山东抗日根据地,创刊于1939年、在全党整风开展时已比较成熟的《大众日报》,承担起了向根据地发布和传播整风文件的重任。

二

抗战时期,山东抗日根据地在省级党组织与地级党组织之间存在战略区党组织,形成了分局、战略区、地级、县级、区级、乡级、村级党组织结构。《大众日报》作为山东分局机关报,除了刊发中央文件外,还要刊发山东境内不同层级党组织整风材料,特别要承担刊发山东分局整风文件的任务。

《大众日报》较早地主动承担起刊发整风文件职能,早在全党普遍整风开始以前,《大众日报》就自觉刊登了党中央在高级干部整风期间的相关文件。1941年8月,中共中央发布《关于调查研究的决定》。9月25日,《大众日报》以“特载”形式全文刊发这一决定,及时将通过调查研究来改进党的作风的精神传达到山东抗日根据地。1942年2月,毛泽东同志作《整顿党的作风》和《反对党八股》报告,标志着全党普遍整风开始。3月31日,《大众日报》以陈云同志《到什么地方学习》为代社论掀起全面整风热潮。这篇文章作为整风运动的重要文献之一,从延安某些干部要求脱离工作岗位到学校专门学习的现象谈起,批评轻视革命实践而过分看重书本学习的倾向,通过剖析主观主义和本本主义倡导整风精神。4月3日,《中共中央关于进行在延安讨论中央决议及毛泽东同志整顿三风报告的决定》发布,规定了整风学习的基本方法。4月22日,《大众日报》刊发这一决定,又于7月16日在显著位置刊发《反对党八股》,高效传达党中央部署和精神。

整风运动期间,《大众日报》成为山东分局部署整风运动的工作机关。1942年春,接到中央关于整风运动的决定后,山东分局旋即首先通过《大众日报》开展预热。3月31日,除了刊发陈云同志《到什么地方学习》之外,还在4版显著位置刊发山东分局书记朱瑞深入传达整风精神的报道。4月16日,《大众日报》刊发社论明确指出,毛泽东同志关于整顿三风的报告,是“全党思想改造和思想建设的总方针”。社论分析了山东“干部能力薄弱,主观主义宗派主义与党八股正采取各种各样的形式在我们党内发展着”等现实状况,得出整顿三风“是我们山东党当前的紧急任务”结论。5月8日,山东分局正式发出《关于执行中央整顿三风指示的决定》,《大众日报》5月13日全文刊发。随着整风运动的推进,山东分局大胆创新整风文件发布方式。7月1日,山东分局发出《关于执行中共中央开展整顿三风学习运动的补充指示》,直接刊登在了当天的《大众日报》上。这表明,对部分不涉密文件,分局开始在党内和报刊同步发表。

《大众日报》还刊登了一批分局各部门及分局以下各级党组织的文献材料。1942年4月22日,《大众日报》4版全版刊发整风文献。其中,蔡藜的《加强山东在职干部教育》客观分析了山东干部教育情况,提出在职干部教育是党中央整风运动的重要部署。1942年5月19日,介绍了滨海区根据整顿三风精神彻底改造文教工作的情况。7月25日,刊发《中共滨海地委党机关改进整风学习》,介绍了滨海区这一战略区级党组织整风情况。8月1日,头版刊发抗大一分校整风经验,指出抗大一分校在政治、军事、文化教育方面的调整都经过充分调查研究。8月28日,刊登关于胶东区整风学习的介绍,客观分析了胶东整风运动的缺点,这些原因分析后来在分局正式文件中也有体现。可以发现,反映分局以下党组织整风情况的材料,除了党内文件之外,《大众日报》的通讯报道占了很大比重。

《大众日报》不是简单刻板地照搬整风文件,而是十分注重对文件的阐发和解读,体现了能动性与创造性。一是通过主动撰写社论阐发整风精神,特别是在整风运动的关键环节,善于通过社论引导整风运动深入发展。例如,1942年11月5日在头版发表《总结学风学习,开始党风学习》,为山东分局自11月1日开始的党风学习明确了方向。二是以“本报编辑部”名义刊发整风文件。例如,1942年9月4日6版以“本报编辑部”发表《怎样进行文风学习》,重点介绍编辑部内部开展文风学习的经验,剖析了精读、笔记、反省三环节对改进文风的重要意义。

整风运动期间,《大众日报》承担着发布与传播整风文件的重任,在很大程度上保障了山东抗日根据地整风运动的顺利开展。山东抗日根据地内战略区党委、地委、县委所主办报纸对此纷纷加以学习和借鉴,例如,胶东《大众报》等纷纷学习《大众日报》刊发整风运动文献的模式,及时传达各级党组织关于整风的精神和部署。与党内文件发布渠道不同,《大众日报》等报纸传播整风文件更具通俗性。在文件发布和解读之外,《大众日报》往往还辅以新闻通讯、文件解读、经验总结等文章,极大提高了山东广大党员,特别是基层党员对整风文件的理解与领悟水平,确保整风运动的顺利开展和实际效果。

(作者:郑宁波,系山东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山东省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