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记忆——府河情

袁玉成

壹

锦江,成都的母亲河,老成都人也叫它府南河,它是岷江流经成都市中心城区的两条河流,一条是府河,一条是南河。

府河环绕成都的城北、城东;南河环绕成都的城西、城南。最后,府河和南河汇聚在合江亭。而我家就住在东门府河边紫东楼街上,离东门大桥约一百米。

合江亭

府南河,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几乎承载了我所有的童年快乐,也是我和小伙伴们夏日的乐园。

20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初,东门大桥下的府河十分热闹。初夏时节,沿河两岸的居民,在这里进行洗衣服、钓鱼等一派市井生活的操劳。融融春晖,晒暖了河水,躲在石缝中的鱼儿纷纷出洞觅食。渔夫带着多只鱼老鸹驾驶着一艘小船,在河面上徐徐前行,两三只鱼老鸹一会儿钻入水下啄鱼,还有一两只嘴上叼着肥硕的鱼儿,到渔夫那里讨赏……我还看到纤夫们吃力地吼着“船工号子”,拉着逆水而上的船只缓缓地前行。

每天清晨,天刚放亮,就有挑担卖菜的菜农,将蔬菜挑到猪市街的码头边上,用府河水清洗蔬菜上的泥土,以求卖个好价钱。勤快的女人们端着大筲箕装着满满的蔬菜(类似厨房塑料筐),在府河码头的上边(靠东门大桥)淘米洗菜。

府河码头的下边,来得迟一点的女人们提着一大篮子脏衣服,还有些女人端着装满一大脚盆的被套床单,开始了清洗。

洗衣服的女人络绎不绝,一个女人洗完衣服站起来,端着干净衣服回家时,马上就有下一个女人来到刚才空位继续洗衣服,一天洗衣服的女人接连不断。

总之,一年四季东门大桥下,在当时的猪市街的码头边上都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大人小孩都在府河上忙碌着。

整个府河上一片生机盎然,七八个十三四岁的大男孩们在河里自由来回地游泳,扎猛子,嬉戏玩闹,没有他们家的大人(父母)拿着树条子威慑叫喊,他们是不会主动回家的。

儿时的我,受到这些大哥哥们的影响,虽然不能下河游泳,但我可以挽起裤脚在河岸边捉鱼、捞虾,我对府河充满着热爱。

贰

在平常日子里,只要有时间,我就从水津街中段的小码头,走到府河边去戏水玩耍。

尤其是每年夏天,还没有涨水之前,就偷偷约上几个小伙伴到府河边去玩。在河里,我们嬉戏打闹、打水仗,在河里捡一个瓦片打水漂,一片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河畔。

如果忘了时间回家,父母直接到河边把我找回家,经常性地要吃一顿“笋子炒肉”。

这是我缺一不可的童年记忆,只要我和小朋友下河玩水,被父母逮到(发现了),我的父母就会拿着鸡毛掸子(一种用鸡毛绑成的清除灰尘的工具),打在身上留下一条一条的红色痕迹,有时要疼一两周。至今想起来,“笋子炒肉”的记忆让我既难忘又酸涩。

父母白天上班去了,我和小伙伴就会到府南河里去捞小贝壳、小螺丝,还有许许多多好看的陶瓷碎片、漂亮的小石子等等。这些小小的陶瓷碎片是从哪里来的?至今都是我脑海里解不开的谜团。

我还看见刚孵化不久,正自由自在游着的小小鱼儿,自然就想去捞,如果能逮住一两条,别提有多高兴了。对于儿时的我而言,府河里有探索不尽的“宝藏”。

锦江都市滨水公园

在我的儿时,府河还是年轻男人们游泳的天然场所。除了冬季没有人游,其他季节,无论河水大小,天天都有络绎不绝的游泳爱好者光顾。在当时不流行冬泳,如果盛行,我相信也会有很多的冬泳爱好者。

更有一些“勇敢”的跳水爱好者,在每年七八月份涨洪水时,府河的水会涨到东门大桥桥洞的一半以上,这些男子穿着游泳短裤,站在东门大桥上,尽情展示着他们跳水的无尽风采。他们做着各种高难度跳水动作,有跳“炸蛋”的,有跳“飞雁”的。

这时在东门大桥上匆匆赶路的行人就会驻足观看。他们在十来个跳水爱好者两边围观,注视着他们从三四米高的桥上一跃而入到水里。然后不时传来行人们的惊叫声。他们有的睁大眼睛,有的惊慌失措,有的满脸羡慕,更多的是提心吊胆的眼神。

这些游泳爱好者开始还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围观的人慢慢多了,他们经过几次相安无事的跳水,胆子越来越大了,他们一个个地做着各种高难度的跳水姿势跳进洪水里。

在围观的人群期盼的眼神中,有几个人头在洪水的波涛中,一上一下地冒出来,大桥上紧张地看热闹的人们才松了一口气,嘘的一声散了。

也有些行人会坚持看下去,他们等到勇敢的跳水者从猪市街的码头爬上来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还有年纪稍长的老人们眼里满是怜爱,嘴里骂着这些不懂事的小伙子:“背时鬼、龟儿子、讨债的,你们出了事,咋个向妈老汉交代哦!”

在凶猛湍急的洪水中,还有一两个“青头子”(小伙子)因水流湍急,没有在猪市街码头上岸的,也顺着洪水,沿着府河的北岸从下一个码头爬了上来。

叁

我记忆中的府河两边,吊脚楼林立,密密麻麻地伸向远方……这就是我儿时记忆中最美好的母亲河。

然而,随着城市化进程发展,府南河的水质逐渐恶化,沿河两岸的工业排污,城市生活垃圾排污等等给府南河带来严重污染,我们的母亲河已经在叹息哭泣。

有一首打油诗形象地描绘我们的母亲河被污染的景象:“50年代淘米洗菜,60年代水质变坏,70年代鱼虾绝代,80年代洗马桶盖。”在每年夏天到来时,府南河又脏又臭,被人们叫成“腐烂河”。

1992年,成都市启动了府南河综合整治工程,通过多年的治污排污的科学治理与规划,带动了城市居住环境的改善和城市基础设施的建设,使府南河重现生机。府南河的整治不仅改善了城市环境,也提升了城市形象,成为成都的一张名片。

如今,锦江沿岸的绿化带,为市民提供了休闲游玩设施,使其成为我们每一个市民健身娱乐的好去处,展现了成都“水润天府”的独特魅力。

府南河音乐广场

如今,我也近古稀之年,时常和家人漫步在美丽的锦江边,东门大桥、紫东楼街……仿佛又回到我小时候的模样。

来源: 锦点

作者:袁玉成

图源:锦江融媒 成都市武侯区文体旅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