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贡井盐化工的开拓者

——孙学悟

赵 志

翻开自贡市井盐化工的历史,迄今已有80多年了。从井盐副产物胆巴、胆水中提制生产盐副产品,开创井盐化工产业的人是谁呢?他就是我国著名化学家、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社长孙学悟博士。

孙学悟,字颖川,1888年生于山东省文登县。1905年,东渡日本就读于早稻田大学,同年参加孙中山领导的中国同盟会,翌年受命回国参加推翻清政府的革命活动。其父以他无故辍学回国而震怒,将他严加禁锢,不许外出。1907年,孙学悟在上海圣约翰大学,以读书为掩护,继续进行革命的宣传活动。一段时间后,他逐渐感到奔走革命宣传收效甚微,遂萌发了科学救国思想,志在以实实在在的科学技术来振兴贫穷落后的中国。1910年,孙学悟考入清华学堂留美预备班。1911年赴美,到哈佛大学攻读化学。1915年,获化学博士学位,因成绩优异留校任助教。1919年,孙学悟应张伯苓邀请,为南开大学筹建理学系。1920年,原在哈佛大学的同学邀聘他到开滦煤矿任总化学师,孙学悟以其更接近生产实际而应聘。开滦煤矿是英资企业。孙学悟在工作中日益领悟寄人篱下之感,有悖自己振兴民族工业的初衷,尽管享受着华人学者最高待遇,月薪高达300银元,但终非所愿。

黄海化学工业社的前身——久大化学实验室

时值范旭东创办久大、永利两公司,邀请孙学悟前往。范旭东的“工业救国”思想,引起孙学悟的强烈共鸣。1922年,孙学悟在与清华留美预备班、后又同赴美国留学、新近回国在永利公司工作的侯德榜交往中,甚感知己,乃慨然接受范旭东共襄永利之邀,毅然来到荒凉的塘沽盐滩就任久大盐业公司化学室主任,负责筹办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以下简称黄海)。担任了中国第一个化工科研机构的社长。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黄海化学工业研究社旧址

孙学悟到黄海后,勤奋工作,三十年如一日,深受人们崇敬,被人尊称为“西圣”(意谓精通西方的圣人)。其间,他于1934年电解出中国第一块金属铝,尔后又首先研究出我国近代高粱酒、龙口粉丝和麦芽糖生产法和化学肥料三要素(氮、磷、钾),还积极支持和配合同人侯德榜研究出“侯氏制碱法”。

黄海社图书馆

1937年“七七事变”后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沿海沦于敌手后,孙学悟又成为重建我国西部化工基地的开拓者和主要创始人。

黄海在乐山五通桥菌学楼

古老盐都自贡近两千年来都是以产井盐闻名于世,而对制盐后废弃之物——胆巴、胆水,一直当作废物弃之。早在1919年,林振翰在其所著《川盐纪要》的《盐之副产》中说:“胆巴为副产品之一种。以其价值甚廉,且不明其真正之用途,故多抛弃。”1934年中国工程学会在《四川考察团报告》的《工业》一节中仍说:“四川盐场大都视胆水为废物,因弃之于地,随处流溢。”1939年,国民党盐务总局盐业研究所戈福样也提出过利用《自贡胆水中提溴碘之研究》,但只提出了一些古典分析方法,亦未涉及研究方法,仍没有结果。

1938年,久大迁川在自贡设厂以后,孙学悟在范旭东的领导下,他把艰苦创业与科学态度结合起来,将自贡制盐废物——胆巴、胆水提制盐化产品的问题纳入黄海主要课题,开始了研究和开发利用的工作。

建设中的自贡制盐厂

孙学悟在自贡搞盐化产品不是没有根据。早在1931年11月他在黄海任职期中,就到四川富、荣、键、乐盐场进行了盐卤资源开发利用的考察。同年底,他在化工研究刊物《黄海》上发表的《考察四川化学工业报告》中说,四川应“筹办一地质化学调查机关,从事探测矿产,尤其是属于盐油两种矿。四川这两种矿,久为世界人士注意,一为无机化学工业基础原料,一为有机化学工业上必不可少的材料。中外人士不惮烦劳专往视察者时有所闻,而莫不以为有极大价值(欧美各国科学杂志,关于四川盐矿的记载都不少)。可是现在怎样呢?除了自流井及各产盐区以千百年前旧法采取食盐外,并未闻有彻底探测,精确研究。兹事重大,不但关乎四川一省百年工业前途,亦是中华民族能否向川康进展的一个根本标准。”

1939年,黄海的研究人员从久大自贡制盐厂租佃的东场凉高山利成井黑卤化验分析中,就发现有钠、钾、硼、溴、碘、钙、镁、锶、锂等丰富的化学元素,并列入专题研究。具体研究试验工作,在条件很差的五通桥进行。没有实验室,就用当地民房作实验室;没有桌椅仪器工具,就用简易的饭桌和器皿进行;没有酒精灯,就用锡焊灯和白酒代替。如饥似渴地从美国、日本的一些科技图书杂志中探索和琢磨。从《工业大全》《无机化学全书》《无机盐溶解度手册》《化学摘要》《美国加州赛尔斯湖》等卤水开发所取得的有关硼砂、硼酸、氯化钾等溶解度的数据作参考开展实验。在郭浩清作出《四川黑卤研究初步报告》以后,吹响了我市井卤综合利用的进军号角,开辟了利用制盐后剩余废物生产盐化产品的崭新道路。于是郭浩清、孙继商、刘福远等配合久大自贡制盐厂李良序、李文明、伍培基等,在张家坝和利成井开展了从黑卤胆巴中提取氯化钾、硼酸,从黑卤胆水中回收氯化钾、硼酸,从人工光卤石中回收氯化钾,以及由黄黑卤结晶出各种盐类的扩大试验。

通过黄海和久大科技人员的艰苦努力,反复试验成功后,在孙学悟的组织筹划下,久大自贡制盐厂根据扩大试验的工艺路线,购置了一些必要的简易设备和机器,于1940年12月1日正式起煎试产了,取名久大自贡制盐厂副产品厂。至此,自贡市(也是我国)第一个利用井盐副产物——胆巴、胆水,生产盐化工产品的化学工厂问世了。这个厂诞生后,不仅先后生产出了氯化钾、硼酸、硼砂、溴素、碘素、碳酸钙、碳酸镁、硫酸镁、牙粉等色美质优的化工产品,并向井卤综合利用的广度和深度进军,还对稀有元素锶、锂进行了定量分析,贵重元素铷、铯作了定性分析。久大副产品厂的建成生产和发展,引起自贡盐商极大兴趣,以为化工生产轻而易举,有利可图。不到半年,东西两场副产品厂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除久大自贡制盐厂副产品厂和贡井场的三一化学制品厂(1942年,为纪念建社20周年,黄海将已经在实验室取得的成果、欲进行工业生产、进行半工业实验的工厂,三位一体,以“三一化工厂”命名,在贡井成立)外,又有华胜、精励、经利、建成、广大、建新等试验所或盐碱厂达十家之多,出现了空前的化工热。但经川康盐务管理局抽样分析,其结论是:“自贡两场副产品制造厂为数虽有多家,各家产率多大同小异,其中以自井场之久大公司及贡井场之三一化学制品厂二家,所制副产品种类较多,品质亦较纯。”因此,久大生产的制盐副产品不仅远近闻名,并且多为军工、医药厂家包销,对支援抗战作出了贡献。

自贡市利民制盐公司(久大公私合营后的名称)第一副产处溴素罐(陈桥 藏)

抗战胜利后,孙学悟领导的黄海迁往北京东城芳嘉园办公,继续进行盐化生产的技术理论研究工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为了使黄海更好地为国家建设服务,纳入国家科研轨道,1950年又将四川五通桥和青岛的人员和仪器设备图书等全部归北京总社,设无机、有机、分析、发酵菌、化工五个研究室。1952年黄海并入中国科学院,改名中国科学院工业化学研究所,孙学悟被任命为所长。科学的春天来到了,不幸,孙学悟因患癌症,还未到职,便于1952年6月与世长辞。

正如当年范旭东说:“孙先生是沉下心,不趁热,不惮烦,不为当时功名所惑,至心皈命为中国创造新学术技艺的人。”

来源:自贡方志(据《自贡文史资料选辑 第17辑》《山东文史集粹 (修订本)(下集)》)

作者:赵 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