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辑】彭辉 ‖ 年画是眼
年画是眼
彭 辉
四面绵竹年画《和合图》
年画是火火新年的眼,儿时记忆中,过年和年画分不开。腊八一过,家家户户就投入筹备年货迎接新年了,杀猪熏肉、放水捉鱼、扫尘除垢自是必不可少的准备,心急的人提前在正门、柱头上贴上红红的条幅,新年的喜气一下子就出来了。原以为有了春联就是整个新年,后来才知道有了年画才是真正的新年。除夕玩得嗨,爷爷把沉睡中的我叫醒,“起床贴对子(春联)年画了!”爷爷用自制的浆糊把春联妥妥地贴上,来回打望着,笑眯眯地问我好不好看,我知道要说吉祥话,“好看好看,新年吉祥!”他紧接着一边往年画上糊浆糊,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有了对子还不成,看着多稀拉,贴上年画才有过年的味道。”听他这么一说,再用心一看,确实有年画映衬的正门显得喜气洋洋,偶尔也有把年画贴在屋内的,是什么哪吒闹海、五子登科之类的。后来学了一些美学知识,知道了眼睛是最能彰显人精神面貌的器官,是人心灵的窗户,其实诗有诗眼,文有文眼,万物都有它的眼。这个时候回味爷爷的话,朴实中真是蕴含着十足的道理。
年画是浓浓亲情的眼,这也是从爷爷那里感受到的。从小就随父亲在外地生活,过年时才回到故乡,爷爷自然要把年过得热热闹闹的,而贴年画算得重要的一桩事。年画是他叮嘱赶集买年货的奶奶反复啰嗦的话。爷爷没读过书,但他从小就在外做苦工,挑煤、跑船,学到了很多乡下人不曾知晓的东西,其中就有英雄豪杰的故事,而年画里的人物就有他听过的。于他来看,贴年画一方面是祛除妖怪,保佑在外的后人平平安安,另一方面是重温那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故事。贴年画时,他总会给我讲上一段精彩的故事,什么岳母刺字啊,什么薛平贵征西啊,让我对目不识丁的爷爷有了几分崇敬之情。或许是为了显示他知道的故事多,或许是让家人对年画有新鲜感,每年的年画都会有所不同,这是爷爷特意要求奶奶完成的,凭着记忆的读音叫奶奶买尉迟恭和秦琼的,说了半天奶奶也记不住,无奈之下,他把往年的年画轻轻扯下,让奶奶带上以便买上不一样的年画。年画回来了,虽然没有尉迟恭和秦琼,但问了我上面的名字后,依旧能给我讲上一则与人物有关的动人故事。就这样在故事中一年年成长,爷爷当时的良苦用心对我的写作有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而爷爷对孙子的爱也是通过年画这双眼传达的。
绵竹年画《双扬鞭》(图片来源:四川绵竹年画博物馆)
年画是厚厚文化的眼,是乡村文化、传统文化的讴歌和传承。那时的年画是家家户户的必备之物,无论贫穷还是富有。记得湾对面的作义伯伯舍不得花钱买好看的门神,买了张红纸用锅灰画了小人当作门神,依旧红艳喜气。随着外出务工潮和城镇化推进,家乡已经变得人烟稀少了,春联和年画几近消失,就是鞭炮声也少得可怜了,很多家门上都是几年前的年画,碎落掉色的居多。这些年,住进城市的我也买不到那栩栩如生的年画了,难逢看到的年画也是塑胶纸印的,全然没有纸画那种美感和温度,总觉得这年少了什么,似乎就像人缺了眼睛一样。前段时间出席了一个年画方面的文化研讨会,我觉得眼前一亮,心头一振。民间艺人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中默默坚守,在万变中求不变,在传承中谋发展,或许年画还会回到老百姓的身边。
来源:《四川日报》(2021年2月5日第16版)
作者:彭 辉
微刊题字:蓝天果(中国文联文代会代表,商务部中欧协会青少年艺委会副会长,四川省硬笔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兼毛笔工作委员会主任,四川省书法家协会理事,四川蓝天书画院院长)
配图:方志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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