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嘶鸣与冥思

邓新杰

老爸，儿子想您了！今天到您和老妈的坟前上香了。在大哥带领下，您的儿女、孙辈、曾孙辈都来了。去年的今日，您抛离我们而去，忽喇一下万事皆空。之前奋斗不息的100年呢，对您而言还有啥意义吗？那之后，我不停地想。

本文作者邓新杰（右二）儿时与父母及兄弟的合影

老爸，儿子想您了！前次在您居室整理什物，赫然发现一摞书信，是我上大学前后写给您和妈妈的，竟保存得完完整整，叠放得整整齐齐，按时间先后编上序号。读着信泪如雨奔。没想像过能够以这种方式回溯到四十年前，如此近切地看那个楞犊子；重新理解什么叫少不更事、轻狂执拗；试图以迄今积累的生活阅历，去理解您和母亲当时待那犊儿的心境。哦，我现在才五十多，当时您俩都已年届六旬。哥哥说，我离家去大上海上学那天，妈妈把我送到村口，您和哥送到县城火车站。你俩回家时，妈妈竟还站在那田埂上，嘴里唠念着，该多煮两个鸡蛋叫四儿带上，四儿要挨饿了……

1993年1月23日，作者父母在老家重庆合影

爸、妈，儿想你们了！童年记忆中你们总是劳作不息，难见闲适放松。在那些挨饿受冻、遭城里人白眼的日子，儿似乎懵懵懂懂地懂事了，要发奋努力，要自强不息，要跳出农门，出人头地，改变一切。是您的引导，让我痴迷读书、求知。那时不懂黄金屋、颜如玉，但知道“向科学高峰攀登”。种子就这样种下了，生逢其时，发芽，生长。老师的嘉许、同学的羡慕，激励我不断前进。总害怕被人瞧不起，总努力以企求赢得某种认可、赞赏、喝彩……勤勉不辍，奋斗不止。某一天忽然发现，这不就是你们生活方式的翻板么？几十年来已内化为一种行为模式，一种生存方式。您俩老了，为儿仍然只顾着奋斗“事业”。眼见您生命结束，回想您一生忧多乐少，直面您最后的生命结局，悲伤里，有丧亲之痛、未孝之恨，还有生命的无奈，生活的迷惘！

2014年8月9日，本文作者邓新杰全家成都高新区合影（左二为时年95岁的父亲）

爸、妈，儿想你们了！世上好些理儿还没想透，但想你们是真切的。谢谢你们赋予我生命，虽然这生命最终也将消失。因为它终将消失，我要倍加珍惜，活出精彩；也因为它终将消失，当走之时，我就从容地走。谢谢你们给我作出生活的示范，把我引上一条光辉的人生正途；虽然这条路也充满荆棘，也时有虎豹扰袭。工作与生活，都没有完美。你们的生命给我遮风挡雨，给我慈爱温暖，带我练习奋斗、奉献、忍耐与坚强！你们的精神注入我的生命中，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也是你们生命的托举，让我能够走到今天，不断思考生命的意义，尝试新的生活方式、生活之路。

爸、妈，您放心！您走之后的今天与未来，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清醒、纯粹、自觉、自在，更好地应对生活中的各种境遇。我不想再像你们那样忧多乐少，尽管，我明白，这并不完全取决于自己。我是你们生命的延续，但不仅仅如此，我要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快乐与精彩，哪怕只是自己认可，无人喝彩。

2019 年，本文作者邓新杰（左一）与父亲在一起

爸、妈，儿子爱您！

跟您俩讲个笑话。

问：宝宝要养到啥时候，才可以撒手不管？

答：这么说吧，等你撒手归西，他还要上坟头来求你保佑。

2019年，作者父亲百岁生日家宴时乘兴挥毫“家”

这不，儿女们今天才到了您坟前，求您保佑呢。咋能不爱您？待某一时刻到来，我就去陪您。

写于2021年6月5日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邓新杰（四川金融控股集团有限公司）

配图：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