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烧 腊‖曾旭临
烧 腊
曾旭临
小时候,家乡有种美味叫“烧腊”。这东西,小猪儿肉做的,整法不是“烧”也不是“腊”,所以我不知道它该不该写成这两个字,但是我敢肯定它就是这个叫法。
小猪儿害瘟病死了,或者给老母猪压死了,然后就被打整干净放柴火锅里加佐料煮好,让主人家挑着转乡卖。这,就是“烧腊”。
两个大菜篮子,一个装烧腊,一个装秤杆秤砣菜刀菜板儿粗碗竹筷酒坛子。主人家一根扁担挑了,慢悠悠行走在田间地头,长声吆吆地喊:“烧——腊——”
那是个吃肉叫“打牙祭”的年代。街上只有一处卖肉的,叫“杀行”。杀行卖肉,贵,而且还要肉票,大家一般不会去买。烧腊,便宜,熟的,送货上门,所以,长声吆吆的“烧——腊——”声,立马引来四方八面的回应:“担过来——烧腊——”
有些人买了烧腊,直接让卖主切好,再买点烧酒,坐在田间地头就开整。
我的阿爸买了烧腊会拿回家,喊我到自留地里扯一把蒜苗儿之类的小菜,把烧腊回一下锅,然后端上大方桌,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那味道,至今难忘!
后来,“烧腊”成了一门生意。有人一边收购死小猪,一边卖烧腊,收入还很不错。这些人,姓赵就叫赵烧腊,姓钱就叫钱烧腊,姓孙就叫孙烧腊,远近闻名。不是赶场天,他们转乡;赶场天,他们就聚集在乡场上指定的巷子里买卖。那条巷子,渐渐地就从无名变得有名——“瘟猪儿巷子”,或者“烧腊巷”。
我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这个地方,就有条巷子一直被叫着“瘟猪儿巷子”,虽然这地方由“公社”而“乡”而“镇”而“街道”,虽然那条巷子早就不见赵烧腊钱烧腊孙烧腊。
记得有一年的一天,我经过瘟猪儿巷子,看见阿爸和一个乡亲坐在一家苍蝇馆子里喝酒,面前摆着半把斤烧腊和两把生花生。
“来了都不去我那里!”我抱怨道。
“你工资少,不想给你添麻烦。”阿爸端起酒碗遮住脸,“烧腊便宜,巴适。”
我赶紧喊店家炒了回锅肉、麻婆豆腐,陪着阿爸和那个乡亲慢慢吃。我想拈烧腊,阿爸不让,说:“你不拈这个东西,这个东西不巴适。”
而今,烧腊已经绝迹。大家生活好了,谁还去吃烧腊呢!当年阿爸就说过“这个东西不巴适”。我们且不说它的肉质,也不说它的制作,就说它的售卖。瘟猪儿巷子卖烧腊的人,手里总拿着一大把棕丫子。这棕丫子有啥作用?一个作用:买主用它系肉提回家;另一个作用:卖主用它赶绿苍蝇。
我的阿爸还健在,80多岁了,住在老家妹妹那里。我也常回去看他,陪他喝点酒。酒,依然是烧酒;菜,却再也不是烧腊。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作者:曾旭临(成都东部新区石板凳学校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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