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慧：时光絮语抚我心

江梓豪

1986年，那时郎平刚刚退役，黑白电视，旋钮慢吞吞拨到这里，播出这个消息，长吁短叹的姑娘伸出手，抱成一个半圆。她叫刘慧，这是她到成都市金牛区的第一年。

《那些花儿》那首歌还在作者的酝酿之中，等待之后唱红大江南北。那些年过得很快，身在改革开放的大潮里，刘慧清晰记得，就在她身边，泥巴地在迅速褪去。公路渐渐打通了原本毫无联系的两个地点，人们的联系也是如此，座机出现了，哪怕需要用手像旋电视按钮那样，拨一串数字，宛如一个电台。排列组合的神奇就在于，一串数字也成了一个人的代号，袖珍的本子，手写的小字，一个名字，一串数字，数字随着年份而渐渐变长，有电话的人多起来。

刘慧爱跟老人在一起，1998年筹建五块石街道时，刘慧作为工作人员，花了很多天跟附近老人聊天，她想更懂五块石这地方。后来到了抚琴街道，这时候，黑白电视机已经完成了角色转变，成为缅怀了。而响遍大街小巷的吆喝的磨刀石，也完成了能量转化，沉默了，轻巧了，变成了沙发上人们手中的遥控器，郎平是教练了。

2013年，刘慧开始担任抚琴街道关工委常务副主任。“五老”志愿者是关工委主力军，老人身上总有故事，在无数的对话中，刘慧如同阅读了很多书，哪里不是人生呢，有喜怒哀愁，而晴天，则是每个人想要长久留驻的站台。

有个“五老”志愿者，每次去社区参加活动，总会在结束以后在那儿坐一会儿。因为次次都来，次次都是最后一个走，刘慧就搬了个凳子坐过去，说：“大哥，你平时也可以多在社区坐坐嘛，活动室空着，您就可以来。”

老人脸都没转过来，他的旋钮仍在他的频道，“我只是参加活动以后，想在这里多等一会儿。”

“您在等谁呢？”

后来，工作人员告诉刘慧，老人之前有个老伴，之前是一起来参加活动，他们没有孙儿，和娃娃们一起让他们开心，他们活动的照片都贴在活动室。这两年，没看到老婆婆了。

刘慧后悔了，虽是好意，她不经意的一句话，还是触碰了别人的伤痛。后来有几次，她都是远远看着老人，这种隔空的远望，或许才是对经历者的温柔吧。等人走完了，只剩下一些照片，在墙上，以缩小的比例见证了过去时光，刘慧开始一张一张看。那个老人和他的老伴都在，最早的照片已经过去六年，照片上的孩子如今已长大很多了吧。他们或许不知道在陪伴他们的老人里，还有这样的故事。照片几年一个大变样，从他们背后的陈设可以看出，条件越来越好。

深情的老人，写意的老人，在成都这座城。他在以他的方式，给予纪念。刘慧选择把这些照片从墙上剥离，每张照片都是抚琴的，但更是这老人的，把故事还给故事的主人，让故事的主人把故事留下来，这也是刘慧，一个老去的文艺青年想做的的事。

抚琴有个好听的名字，名字是通往人物内心的钥匙。刘慧是个常见的名字，八年的关工委工作，刘慧常常会想起那个老人，其实照片一张张，断不是什么宏大叙事，然而老百姓往往一生平淡，烧糊的饭、忘关的电扇就是烟火气息，两个人一起走过这段路，又是一条奉献之路，就有了一点动人的味道。动人和动人是不一样的，有种动人是地动山摇可歌可泣，另一种，就是浸润在生活里，从来不需要提起也永远不会忘记的，清茶味道。

刘慧明白了，日历一旦翻过，就成了过河卒，人们在时光的洪流里，有进无退。一蔬一饭，刘慧不敢怠慢，原来，她会在某个时刻加入到别人的人生里。二环田坝和二环高架其实一样的文艺，关工委和老人们一起，关心年轻人，老人和年轻人都有他们熟悉的符号，“老三件”直接抛给年轻人，大都会留下发懵的瞬间，仍有老人在看的川剧，在年轻人这里是民谣的一把吉他。

他们都在这座城里写着他们的日记，用脚来写，灵魂来写。作者有作者的笔触，歌手有歌手的音符，而更多人则会在生活的某个节点骤然有所领悟，表达与否是他们的事，毕竟，他们是他们故事的主人。

每过一段时间，刘慧就会回忆遇到的这些人。老人们是否又添加了新的爱好，早起练练太极拳，晚上读读电子刊？孩子们呢，现在的孩子窜个头快，一两年过去，可能就变得认不出来了，是否在坚持他们的梦想，是否是像他们保证的成为了“接班人”，这始终是刘慧的牵挂。

2020年，刘慧在抚琴的一条巷子里遇到一个弹琴的年轻人，天色已晚，小伙子还站在电子琴前面，身前有一个塑料篮子，堆着散钱。刘慧摸摸衣兜，把剩下的零钱投进去，小伙子看着她，都是感激。刘慧点点头，那一刻她恍似回到了几十年前。

春天和秋天像潮水起落，在成都平原，这时代的变幻波澜不惊。抚琴烟火，长情酝酿，作为一个见证者，刘慧关注着认真生活的人们，哪怕她只说了一句温暖的话，递上一根削的刚好的铅笔，一块所剩无几但还可以带来温暖的蜡烛头，哪怕她只能为老人、孩子做那么一点点，她却想一直做下去。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

文/图：江梓豪（成都市金牛区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